第161章 诸葛亮之成全
周默拱手道:“丞相大军北出,向长史执掌沔阳丞相府一应事务,必十分繁忙,何以远道而来?”
向朗抚须大笑道:“丞相命我亲自前来,我如何敢怠慢?”
周默眼睛一亮,急忙开口道:“向长史,丞相命你来所为何事?”
向朗道:“专为魏将军的子午谷之谋而来。”
周默顿时一惊。
魏延闻言,也是又惊又喜,声音都有些颤抖道:“向长史为何会知晓此事?难道丞相已经猜到了吗?”
周默道:“我料必是如此。向长史,此中详情如何,还请直言相告。”
向朗道:“丞相临行之前,特意嘱托我说,若周思潜大军得胜消息传回汉中,便命我亲自押送粮草,送至军中。”
“我问丞相,大军既然已经得胜了,不日便将返回汉中,为何还要继续劳累力夫,千里迢迢送粮草与他?”
“丞相却说:‘周思潜不会返回汉中的。他去上庸援助孟达,连自己的嫡系将领孟获都不带,偏偏带着魏延,我便知道了他的想法。若是他得胜归来,必会同魏延一起,出子午谷而北,进攻长安。我若不给他提前预备好粮草,他便要强行进兵,到时候又该如何是好?’”
“我又问丞相,既然丞相已经猜出周思潜的想法,为何不当时便劝阻他?毕竟大军一出,非同小可,前番多次军议,已经定下了平出陇右之计划,岂容他人肆意妄为?”
“丞相却是苦笑一声道:‘若是别人,我自会阻止他。但他是周思潜,便另当别论,故而当时我并未说破。但之后几日,我日思夜想,却是终于下定了决心。坦白讲,我对子午谷之谋并不看好,但我相信周思潜这个人。我相信别人办不到的事,他能办到。何况平定南中之役,他已经证明了自己过人的军事天赋。人们都说,我诸葛亮性格太过谨慎,这不放心,那也不放心,凡事总爱亲力亲为,从不假手于人。但这一次,我便彻底赌一把,放手一次,若赌赢了,整个关中以西尽皆收复,兴复汉室便指日可待。若赌输了,也只能恨苍天无眼,佑曹不佑汉了。’”
向朗继续道:“周将军,魏将军,丞相命我将他的话,原封不动告诉两位。还嘱托我告诉你们,北出子午谷,不是你们二人的擅自行动,而是出自丞相的秘密命令,请二位将军不必有后顾之忧。”
“最后,丞相说,即便不能取胜,也希望伱们能够尽量保全性命,平安归来。复兴汉室,离不了二位将军。”
“多谢…丞相……”魏延都有些哽咽了。
“丞相……”周默也已经是泪流满面。
他本以为自己的小计划可以瞒天过海,骗过诸葛亮。其实诸葛亮只是看破而不忍说破,就像对待自己调皮捣蛋的孩子一样。
人的性格是刻在骨子里的,诸葛亮素性谨慎,他要下多大的决心,才肯做出决定,任由周默和魏延放手一搏?
周默可以想象得到,因为此事,诸葛亮必然是辗转反侧,日思夜想,多少个夜里都无法入眠。
向朗也是面露感慨之色,叹了口气道:“丞相的一片苦心,两位将军既已知晓,我的任务便算是完成了。你们北出子午谷所需的一应军粮,我都会按时送达西城县中,绝不会耽搁你们进行。汉中事务繁忙,我便先行告辞了。”
说完,向朗便拱手告辞,转身快步离去。
周默和魏延二人,在营帐中沉默无语,都在反复琢磨向朗方才转述的诸葛亮的话。
良久,魏延终于开口,指天发誓道:“我魏延今后再不说丞相一句不是了。再说,我便不是人。”
周默也道:“我今后也不再丞相面前耍小聪明了。一想起那天骗丞相准许你随我出兵的场景,我就感觉面颊发烫,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”
二人相视一笑,都是感慨万千。
向朗的军粮源源不断地沿汉水运抵西城县,周默和魏延不再耽搁,即刻率领大军共计一万余人,启程向北,进入险峻的子午谷道。
从孟达处借调来的三千人马,则和申仪的人一起,负责为这一万人供应粮草。
有了诸葛亮公开表示支持,周默和魏延的底气更硬,信心也更足,大军的士气都是为之一振。
……
长安城,夜。
夏侯府邸,金碧辉煌的大厅之中,灯火通明,一群美女正在丝竹声中起舞,一片莺莺燕燕,纸醉金迷。
一场奢华的宴会正在筹备之中,美酒,美女,美食,数不胜数。
夏侯楙听闻张合率五万大军援救陇西,即将到达长安,便在府中设下这宴席,想要为张合壮行。
阿谢作为夏侯楙的好友兼贵客,也被相邀作陪。
张合尚未抵达,夏侯楙一边等待,一边对阿谢这个外国人讲述张合的各种传奇战例,随后笑道:“张儁乂南征北战,功勋卓着,为我大魏立下不世功勋,却常年领兵在外,吾虽心向往之,却遗憾从未与之谋面。今日有此机会,我一定要好好与他说一说话啊。”
阿谢不失时机地给夏侯楙打着麻痹药,开心大笑道:“有张将军出马,长安必无忧矣。”
夏侯楙笑道:“那是自然。可笑蜀贼一群乌合之众,老老实实卖些绸缎,过过悠哉的富贵日子多好,蜀中弹丸之地,赚点钱多不容易,非要花在养兵上?养兵也就罢了,竟敢与我大魏铁骑争锋,真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。”
“此次他们兵败之后,我倒是希望他们能够能长点教训。阿谢你去跟他们讲,这天下,没有永远的朋友,也没有永远的敌人,我夏侯楙不计前嫌,还愿意和他们做生意。”
阿谢笑道:“夏侯将军是真懂生意的人。”
正说着,一名老宦官急匆匆进来,趋步上前。
夏侯楙道:“可是张将军到了?”
老宦官道:“我在城外等候,见到了张将军,张将军说,军情十万火急,他计划连夜行军,就不入城赴宴了,希望夏侯将军恕罪。待平定了陇西贼寇,凯旋之日,再来府上向夏侯将军讨杯酒吃。”
“好,好,好!”
夏侯楙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三个好字,对阿谢道:“国家有这样的将军,多好?怎么能不叫人放心?”
但看着面前花了大价钱,大心思布置的宴席,胸中却有一股莫名的怒火,无处发泄。
阿谢看着夏侯楙的表情,装作若无其事地笑了笑,心中却早已看出他被人放了鸽子的不爽,只是不知又有哪个可怜的婢女,会因为此事而无故丧命了。